当穿越成为了一件日渐俗套的事情时,
二十九岁的外企白领冯裳霓,
竟然也随波逐流地穿越到了夜兰,
成为了刚刚册封、连皇帝都还没见到就住到冷宫的失宠皇后。
夕雾罪奴出身却能母仪天下,
乃因皇帝与皇太后两派相争。
她是一个平衡多头宫斗势力的棋子,
宫人嫔妃处处刁难,
皇帝龙飙更是从来都没有召见过她。
即使是这样,她仍然是很多人的眼中钉,
恨不能除之而后快。
穿越重生后的裳霓,一个现代人的灵魂,
她将怎样玩转皇帝的后宫,
打响自己的“职场”保卫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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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冯小姐,天气凉了,还坚持来游泳啊?真是佩服你的毅力。”游泳池看门的王伯看见我似乎有些意外。
我关好车门,向王伯打招呼:“王伯,看样子,今天人不多呢。”
王伯喝了口热茶笑道:“已经是秋天了,今天还有冷空气,所以来的人都在馆里游呢。外面温度太低。”
我点点头,“不过,我还是喜欢在泳池里游,人少倒省得有人和我抢泳道了。”挥挥手向王伯道别,我拿着包包径自向泳池走去。
“冯小姐,还是去馆里吧。”王伯不放心地在身后喊道。
我淡然一笑,没有理会。走到泳池边,看池水清澈见底,心里就一阵高兴。不过,25米长度的短池内空无一人,多少还是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。听王伯说今天有冷空气,我刚从健身房出来,流了很多汗倒是没觉得冷。也许,人们是因为水温低而选择去室内吧。我在泳池的台阶处蹲下,将手伸到池中,想试下温度。
突然,脚下一滑,猝不及防的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,便已经跌落到水中。
天地刹那间,一片茫然。唯一的感觉便是,水,竟然冷得如此刻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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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死我都不能相信,有一天,我冯裳霓,一个二十九岁的外企白领,竟然会———穿越。
虽然,我是很喜欢看网络上的小说,对那些穿越的女主们充满了羡慕,可是我知道,那不会是真的。尽管,曾经看《步步惊心》还狂流了不少眼泪。
但是,人世间的事还真是不好说。谁会想得到,去游泳池游泳,因为踩空了台阶失足落水,在水里进行了几个不规范的前滚翻外加动静颇大的胡乱扑腾之后,再浮出水面时,我已经不是我了。
我是说,周遭的环境、自己身处的位置,完全不一样了。而当听到岸边的人呼唤自己,叫的那声“娘娘,别慌,奴婢已经让他们喊人去了。再坚持,坚持一下就好了”时,脑子就“嗡”的一下大了。是做梦还是真的溺水身亡,灵魂产生幻觉了?
还好,自己最终抓住了几根芦苇杆,双脚试探着触到了湖底,原来水也还不算太深,只到我的胸口处。
不管自己是穿越还是见鬼,先游到岸边,命保住了才最重要。我看不清岸边那些人的样子,就是觉得他们又喊又叫的样子让人心烦,忍不住大喝了一声:“统统给我闭嘴!”颇为神奇,这句话说完,原本乱糟糟的岸边顿时鸦雀无声。还好,我会蛙泳,离岸边不太远,我便独自游了回来。
“娘娘!”一个少女带着哭腔跑进水里,一把就把我抱住,“娘娘,你吓死奴婢了。”
我呆呆地看看她,有一瞬间的思维停顿。这个一身说不清是粉还是紫的古装美眉,年龄大概十五六岁,一张颇为秀丽的小脸,此时因为哭泣而略微显得有些扭曲。不过总的来说,这少女面相温善,不大像是个坏人,我的心里,对她很有好感。因为,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,她又是谁,可是她脸上的泪水真实地告诉我,她是个关心“我”的人。
“我没事。”我轻轻推开她,面对完全陌生的少女如此亲近,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。
“娘娘。”丫头有些狐疑地看看我。
我确认了刚才没有听错,她的确是叫我“娘娘”。谁都知道,这个称呼是哪些人拥有的。难道,我穿越成妃子了?如果真的是这样,于我这复杂的心绪,多少是种补偿。虽然我已不是懵懂少女,但是内心依然会对爱情和未来爱人充满幻想。可能,女人大都如此吧。
“娘娘会游泳……我竟不知道……”丫头自言自语,神情有些奇怪。
“你是谁?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记起看过的穿越小说里,大多数的女主角面对穿越后的一无所知,都是采取假装失忆,虽然桥段俗不可耐,可是现今轮到自己,也只有这个办法了。
小丫头听了我的话,眼泪竟流了下来,双手摇着我的肩膀,“娘娘,你这是怎么了?别吓如歌啊,娘娘,皇后娘娘!”
小有收获,知道了自己的身份。原来,我的身份远比妃子高,竟然是皇后。还有就是面前这个小丫头,有个好听的名字———如歌。
不过,我还必须将失忆进行到底,“可是,我为什么会在水里?”我刚出现的地方,离岸边已不算近,若说是失足好像有些牵强。而这个时节,貌似已经到了秋天,所以更不像是在游泳解暑。这算是个疑点,我紧盯着如歌的脸,想从那里得到一些信息。
如歌抽泣着,看来好不懊悔,“娘娘,都怪如歌,不该留您一个人在这里。如果不是奴婢回去给娘娘拿东西,娘娘也许就不会失足落水了。好在,好在娘娘识水性,要不然,奴婢真是不敢想结果了。”
我向她身后的那些人看去。那些人,一个个都跪在地上,默然无语地看着我,神情却似不甚恭谨。他们全部都是深蓝色的宫装,脸上都没有胡须,应该是些太监。他们都是我的侍从吗?
“如歌,你说我是失足落水?”我早有些疑惑,当听了如歌这样说,更觉得不可思议。真的是失足?
“是的,奴婢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宜欢,她告诉奴婢说娘娘失足落水的。”
“宜欢是谁?”心里已经隐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。
如歌看看身后,摇摇头,“不在这里了,宜欢不是娘娘身边的,她是皇贵妃跟前的侍女。”突然间,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,紧张地凑近我,小声说:“娘娘,如果这里面牵涉到皇贵妃娘娘,事情必然不简单。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。”
这个如歌,倒是有点意思的,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。
“他们都是我跟前的人吗?”我指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们问如歌。
如歌叹口气,声音有些难过:“娘娘,您真的都记不得了吗?这些人是皇上派过来保护娘娘安全的。”她将保护二字加重了语气,仿佛有些暗示。
我缄口,有些事情还是得慢慢了解才行。我缓缓地起身,没有理会身上还在滴水的宫装,对如歌说:“咱们先回去吧。”
如歌迅速地脱下自己的长衫,披在我的肩上,略带歉意地说:“请娘娘先披着奴婢的衣服忍一会,事情发生得突然,奴婢没有给娘娘带着干净衣服换,等回去后再说吧。”
我竟有些被如歌感动了。这个季节已是深秋,仅穿单衣的如歌应该会非常冷吧。我笑笑,将单薄的如歌用手揽过,“你把衣服给我穿了,自己受了风感冒怎么办呢?”
如歌像是看一个天外来客似的审视我一通,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掉落下来,“娘娘,您这是何必,奴婢低贱……”
我嗔怪地瞪了她一眼,“以后不许这样说自己。”我可是从21世纪来的人,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。
被我唬了一句,如歌先是一愣,紧接着却笑了,脸上还挂着泪珠,但嘴角已经微微上翘,她笑起来的样子,很漂亮。
“娘娘,咱们回吧。”如歌挨近我,搀扶着我。
我并没有虚弱到这个程度,于是轻轻打落她的手,“我只是落水而已,还不至于就行动困难。”
如歌愣了一下,明白了我的意思,也就抿着嘴一乐,松开了搀扶我的手。
而我的心,在迈进居住的明德宫时,跌落到了谷底。我绝想不到,这明德宫竟是如此的荒凉,惨淡。如歌不是说我是皇后吗?难道说这个国家十分贫瘠,以至于已经没落到连皇后都要住破屋子的地步了吗?
我失望地环视了一眼明德宫空寂的院落,杂草丛生,杳无人烟。明德宫的规模倒是不小,但是残砖断瓦让人看上去,只觉得这里肯定发生过地震之类的灾害,否则,宫殿怎能破败到如此境地?宫殿的正门口,歪歪地挂着“明德宫”的匾额,可惜,匾额上边的字早已经掉色严重,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分辨出来的。
堂堂的皇后,就住在这里?
并且,我还发现,偌大的明德宫,除了我和如歌,好像也再没有另外的人。刚才在湖边的那些侍从们,虽然跟着我回来,可是并不进来,而是退守在明德宫外围。
“娘娘,不舒服吗?”如歌见我发呆,怯怯问道。
我摇头,心情不是很好。这种破败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,难怪有人说环境造就心情,在这个处处都在显示凄凉的地方,我很难有快乐的感觉。
“如歌,这里是冷宫吗?”我终于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。这半晌的遭遇,已经让我觉得自己这个皇后的身份很是特别,哪朝哪代的皇后恐怕也不会有我这样的处境吧。
如歌哀婉地看看我,叹了口气:“娘娘,明德宫的确是冷宫。”
我就知道。
“娘娘真的忘了?我们被皇上斥居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,想必早已经没有人还记得我们了。”如歌含着眼泪,很是悲愤,“虽然奴婢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娘娘,但是再怎么说,娘娘毕竟是皇上亲笔圈定的正宫皇后。尽管皇上从来都没有召见过娘娘,也不许娘娘到前殿那边去,可皇上到如今也没有废掉娘娘的尊位。所以,奴婢怎么想都不明白,娘娘到底做错了什么,被这样的惩罚?”
什么?这个倒霉的皇后竟然都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吗?还有,她竟然在这个破地方已经住了一年?!天哪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难道说,这个皇后长得难看,皇帝才不喜欢她?我突然一激灵,的确有这可能。自古帝王爱美色,哪家皇帝不爱美女呢?
“哪里有镜子?”我连忙跑进内殿。还好,内殿还算干净整洁。只是,太干净了一些,除了两张床,一个梳妆台几把椅子之外,再无其他摆设。我轻叹一声,转瞬就看到了镜子。屏住呼吸,紧张地拿起已经陈旧的手镜。我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:但愿这张脸不至于惨不忍睹。
还好,镜子中出现的那张脸,是一张比冯裳霓年轻的脸。湿漉漉还挂着水痕,却见明目皓齿肌肤白皙,虽然不是倾城倾国闭月羞花,但也还算清秀动人。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,这个肉身的面容,虽然与冯裳霓迥异,但是我却能从这张脸上,看到属于冯裳霓的那种眼神———坚强、隐忍。
“娘娘,你怎么了?”如歌紧张地跟我进来,见到我的样子连忙问。
我一时间心情略微轻松了些,对如歌眨眨眼道:“我想看看落汤鸡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啊?”如歌的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,但马上就笑出了声。
“阿嚏!”我突然打了个喷嚏,看起来是受寒了。
如歌慌忙扶我坐下,“娘娘,奴婢这就烧水,娘娘洗个热水澡出出寒气。”
我点点头,看着如歌跑前跑后地忙碌,不知为何,心里突然升起一丝难过,“如歌,你多大了?”
如歌抱着一捆干柴,笑答:“奴婢下个月就十六了。”
“你在我身边有多长时间了?”我知道如歌已经能够接受这个皇后的失忆,所以趁着这机会好好问问。
“奴婢跟着娘娘差不多快两年了。”如歌动作很轻快,不一会热水已经烧好。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一个大木桶,正在往里倒水。
我走到她身边,有些怜爱地看看她。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上学呢,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而眼前这个小女孩,却已经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宫廷两年了。
“如歌,跟着我,你受了不少罪吧?”我认真地问她。
如歌回头,不知是否朦胧水汽的缘故,她的脸湿湿的,但是却异常的纯净,“娘娘,奴婢从来没有觉得在娘娘身边受罪。相反的,奴婢自从遇到娘娘之后,才觉得活着有了意义。娘娘,”她坚毅地说道,“不管将来会怎样,奴婢永远都跟着娘娘,奴婢要永远守护着娘娘。”
“如歌,”我被这丫头弄得鼻子酸酸的,忍不住一下子抱住她,“你这个丫头,说话还真是煽情。”
如歌不好意思地挣了挣,“娘娘,奴婢只是说说,没别的意思。”
我也笑了,我这拥抱的举动在古时候可是有伤风化的。回头看看冒着热气的木桶,不禁想到在现代社会里,自己最喜欢SPA,尤其是木桶浴。三两下脱掉衣服,泡进了舒服的热水中。虽然没有什么玫瑰花瓣,但是也还是熟悉的木桶浴的感觉。
“PERFECT!”我情不自禁说了句英文,在古代,能够洗上这样的木桶浴,应该算是很完美了。
如歌倒有些难为情起来,“破费什么啊,娘娘,咱们处境艰难,只能如此将就。”
我不禁莞尔。看着站在一边有些打哆嗦的如歌,想这丫头恐怕也是冷得要命,于是忙说:“愣着干什么,脱了进来。”
如歌瞠目结舌地看着我,“奴婢,奴婢不敢,奴婢再怎么造次也不敢同娘娘同浴。”
“这里总共就咱们两个人,你怕什么?”我笑着,“都是女人,我又吃不了你,你放心好了,我并没有断袖之好。只是看你刚才把衣服让给我自己却挨着冻,要不早点祛除寒气,你会感冒的。”
如歌扭捏了半天,终是抵不过我再三的催促,钻进了偌大的木桶。
我逗她:“如歌,没想到你年纪不大,身体倒是发育得不错。”
“娘娘!”如歌害起羞来,脸颊飞起两片红晕。
我笑着,心里却是没由来地空荡荡起来。我就这样穿越了吗?好像与自己的想象还是差了很多啊。
“娘娘,真的记不起是怎样落水的吗?”如歌问道。
我回过神,淡淡一笑,“记不得了。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,全部记不得了。”
如歌瞠目结舌,“全部都忘记了?”
我点头。
“奴婢一会去求求太医院的人吧,娘娘这样的情形,他们若是再不管,可就妄为御医了。”如歌说道。
她这句话,我多少听出了些意思。皇宫历来多的是势利眼的奴才,失宠的皇后处境艰难,哪里请得动那些御医呢?
“不用去求那些人,咱们泡泡热水澡,一会再找些生姜熬些水,就可以驱寒了。”我想象得到,即便是低三下四地哀求,恐怕也是难以请动的。既然如此,还不如不去费事。
“这一定是皇贵妃让人害娘娘的,奴婢应该想到她们这是调虎离山呢。”如歌愤愤然说着。
“你觉得,有人陷害我?”我皱皱眉,自己看过很多宫廷小说,对于后妃间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有些了解,只是现在真的好像要遇到了,心里不自然地也有些抑郁。
如歌凑近我,小声说道:“奴婢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,可是也明白,只有娘娘不是皇后了,有些人才有机会爬上去。”
我了然,点点头道:“所以如歌,我必须要知道有关自己的一切,请你不要漏掉一丝一毫。”
如歌认真地点头,“娘娘,奴婢知道了。”朱唇轻启,她将这个皇后的故事娓娓道来。
三年前,也就是如歌所说的夜兰皇朝,宁统三十六年的深冬。漫天飞雪,奇冷。十三岁的如歌无助地仰天流泪。没有家了,爹去世了,娘改嫁也不再要她了,自己该何去何从呢?眼角流下的泪,瞬间便变得冰冷,划过脸颊的感觉,如此伤痛。都不要她了,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
当她的小脑袋即将套进树枝上的绳环时,身下传来焦急的声音:“既然有这个勇气死,那么为什么没有勇气活下去?”
如歌错愕低头,就见到了那张清灵的脸。
“你还只是个孩子,有什么想不开的呢?怎么会这么傻,你死了,父母会多难过多伤心?”一个比如歌大不了几岁,却看上去非常稳重的女孩子,将如歌小心地从石块上抱下来。
如歌悲上心来,痛哭失声:“爹死了,娘改嫁了。我没有家了。除了死,我没有办法了啊……”
“怎么会没有办法?”女孩子急了,“我连你还不如,生下来都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子就被丢弃了,我不一样还活得好好的?”她紧紧抱住如歌的头,手轻轻抚过如歌的发顶,“不要轻易放弃希望知道吗?没有父母,你就要靠自己。”
如歌觉得,眼前这个姐姐的怀抱那么温暖,她是神仙吗?在自己最无助最彷徨最没有勇气活下去的时候出现在眼前。
从此以后,如歌就跟了这个叫夕雾的女孩子。
夕雾是孤儿,为了生计在一个小官宦家里当丫鬟,虽然生活清苦,但是从来没有抱怨过。如歌便和她一起到了那户人家。过了一年,皇帝驾崩。而小官宦犯了事,理应被处斩,所幸新皇登基大赦天下,而改为全家被流放。夕雾和如歌这些丫鬟,则被没入宫廷,在辛者库做着最低贱最辛苦的差事。看似永无出头之日,不料想,年轻的新皇帝因为立后的问题与皇太后产生分歧,由此引发了帝后两派的矛盾。年轻气盛的皇帝冲动之下,既没有册立自己宠爱的沈美人,也没有册立皇太后提议的人选。在把后宫所有宫女的花名册翻了一遍之后,皇帝大笔一挥,圈定了夕雾。
因为夕雾这名字够特别,也因为夕雾身后没有任何的势力,还因为夕雾低贱的身份,皇帝永远都不可能对她动情,自然就不可能将沈妃的宠爱割舍,更因为有了夕雾这样的摆设,皇太后也休想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自己身边来。
皇太后虽然不满,但是见皇后并非沈妃,心里略微平衡,对此疑似儿戏一般的立后大事,冷眼旁观默然应允。而朝廷里各派官臣,也因为各自的利益,争斗激烈,互不相让,最终接受了皇帝这个决定。
就是这看似荒诞无稽的理由,让夕雾凭空由最低贱的罪婢摇身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。
本以为,夕雾终于时来运转,哪想到,这个皇后不仅连大婚册封仪式都没有,更甚的是皇帝自下旨立后后就没有召见过夕雾。坤仪宫,本是皇后居住的宫殿,却让皇帝直接赏给了沈妃。而对夕雾这个傀儡皇后,皇帝想都没想就把她甩到了明德宫。
皇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明德宫,是夕雾当了皇后的第二天。因为不愿意看到她,皇帝甚至连屋子都没有进去,便在窗外冷冷地说:“你不要妄想拥有皇后的权力和地位,你有的,只是一个虚名。朕立你,只是摆设。”说罢,不待夕雾说一个字,皇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此后一年,皇帝再没有出现过。皇帝的话果然没错,夕雾至此被人彻底地遗忘。没有任何皇后该有的礼仪和仗势,没有后宫嫔妃来这里给她请安,因为谁都知道,夕雾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皇后。后宫里任何事情,都与这个皇后没有关系。连外国的使臣来访,问起皇后,皇帝也是淡淡地以皇后身体不好在养病来搪塞,然后,便唤出沈妃,代替皇后来尽国母的义务和职责。
谁都知道,夕雾这个皇后当得窝囊,更是个笑话。
夕雾也曾努力过,试着寻找机会去见皇帝,可是,当得知夕雾的举动后,皇帝一声令下,在明德宫四周指派了大批侍从“保护”皇后,实际上,却是软禁。结果,还是“后宫德行典范”沈妃求了皇帝,皇帝才允许夕雾每天可以走出明德宫几个时辰,但是,夕雾走到哪里,保护她的侍从们也就跟到哪里。
于是,夕雾渐渐沉默了下来。每天只和如歌两人在明德宫里凄凉度日,日子长了,原本性格坚强的她,变得多疑偏执。没有人来看望她,没有人理会她。可是,她却将自己的这个空头名衔看得越来越重要。以前情如姐妹的如歌,必须要唤她“皇后娘娘”,而她自己自称“哀家”、“本宫”活在幻想可能会有的奢华中。日复一日,夕雾再没有笑过。
这便是夕雾的遭遇。
我咬着牙,重重地叹道:“可怜可悲可叹。”
如歌抹着眼泪,替我梳着长发,“奴婢眼见着娘娘一日比一日缄默,心里别提有多难受。娘娘没有做错任何事,却白白当了这牺牲品,奴婢替娘娘不值啊。”
我也被这夕雾的故事弄得红了眼睛,心里沉甸甸的。少顷,我想了想,对如歌说:“以后,你不要再叫自己奴婢,更不要喊我什么‘娘娘’、‘主子’的。其实说到底,我们不还是一样的吗?”
如歌摇头,“不,娘娘,再怎么说娘娘也是主子,再说,奴婢叫着娘娘,心里总觉得还像有个盼头似的。”
我苦笑,这丫头还做着我能飞黄腾达的梦呢,“我说了以后不许再叫,如果称呼我,喊我一声姐,就行了。”
如歌梳头的手哆嗦了一下,“这样不行……”
我假装不耐烦,瞪了她一眼,“三年前行的事,现在为什么不行?”
如歌竟又抽泣起来,“娘娘……”
“叫姐!”我转过身,认真地说。心里本就对如歌很有好感,再听到如此的故事,我没理由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。
“姐姐……”如歌终是怯怯地叫出了声。
我笑得眉眼弯弯,“还是这样叫着我听了舒服。”
如歌抹抹眼角,“姐姐,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呢?变得比以前爱说笑了,还有一点点的霸道。”
我笑着掐了她一下,语带双关地说道:“如歌,以前的那个倒霉皇后已经死了,现在的我,要好好地活下去。从今天开始,我要重新活过。”
如歌眼睛泪光盈盈,但是却异常的坚定,点点头,“我相信姐姐,一直都相信。”
我笑笑,“虽然对这里很失望,不过照目前的情形,恐怕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。”我环视了一下空空四壁,心中的想法却是越来越清晰,“所以,我要改变这里,我要把这里变成世外桃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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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,我和如歌便再也闲不住了。
明德宫面积大,更有自己的院落花草。时值夏秋交际,满园子里长满了杂草,但是其间也不是没有花木。我们条件有限,找不来什么奇花异草,因此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,优胜劣汰。我按照自己的记忆,仿照从前自己公司花园的样子,设计出了草图。拔除了多余的杂草,又将剩下的花草树木按照长势、形态和颜色进行移栽接种。整整七八天的时间,我们总算是把园子收拾出来了。虽然比不上苏州园林,但我自以为,也算得上别有意境了。
接着便是整改明德宫内殿了。
内殿其实比外面的院落好整理,因为毕竟夕雾和如歌一直在这里居住,天天收拾自是整洁。只是,这里没什么家具摆设,看上去太过简单。按照夕雾目前的处境,估计开口向那个薄情皇帝开口讨要什么东西,必是比登天还难。因此,我决定另辟蹊径。
还好,夕雾这个失宠皇后,总算还有月利可领,虽然比起如的也多不到哪里去,可是两个人的加在一起也算可观。我翻箱倒柜,从夕雾简陋的梳状匣中找到了一些金饰。如歌说,这些首饰是当初皇太后召见后所赏赐的,被“我”视为珍宝,从来都舍不得戴。
我对这些式样复古的首饰向来不感冒,而此时又急需用钱,因此便让如歌托和她关系还好的几个太监,拿了这些首饰出去换了些我需要的东西,比如笔墨纸砚和生活用品。如歌虽然很不情愿,但也无可奈何。在她看来,皇太后赏赐的东西理应天天供奉才是。
不久后,我每天的生活中便又多了两件事情———写字和教如歌识字。
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,被父母逼着上了很多学习班:什么大字班、舞蹈班、乐器班、绘画班……本是父母望女成凤,当年我是硬着头皮极不情愿地去学习,可是,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。
我想,夕雾和如歌都是自幼飘零,应该没有时间去学习识字。女子无才便是德,是男人给女人戴上的桎梏,更是这个时代无奈的社会共识,连吃饭都成问题,谁还会有时间去认字呢。再一次同情穿越后的这个肉身。说不定,这也是那个皇帝选夕雾做傀儡皇后的条件之一呢。
“姐姐,虽然我不知道这几个字念什么,但是,我觉得它们一点也不比宫门上挂着的那些个字差呢。”如歌小声地赞叹。
我轻笑,“如歌,虽然你有点吹捧的嫌疑,不过,我却很受用。”
如歌有些急,“人家说的是实话嘛。”
我恰好写完最后一笔,“好啦,和你开玩笑的,不至于就急了吧。”
如歌不好意思地笑了,凑到跟前,上下打量着我写的字,“姐姐写的是什么呢?”
我自叹:“真是禁不住自恋一下了,简直是如假包换的颜体楷书呢。‘怡红快绿’,怎么样,做咱们的新宫名好不好?”不好意思把《红楼梦》里的名拿来用,想曹雪芹一代文豪,不至于找我要知识版权费吧?
“姐姐是说,我们这里要改名字吗?这样可以吗?”如歌眼睛一亮。
有什么不可以,这里又不会有人来。我微笑着颔首,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,怎么看怎么喜欢。
如歌欢呼起来:“太好了,早就不喜欢‘明德宫’这几个字了,换了好,换了好。”
我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已经破烂不堪的匾额摘下,又将我刚写的“怡红快绿”装裱了一下,然后郑重地放置到原先的匾额处。
“我们以后,就是‘怡红快绿’里的两个快乐天使。”我振奋道。
如歌却是一脸茫然,“天使?是什么啊?”
我苦笑下,代沟,这才是代沟啊。...